系列作品
廣袤.犬舍 Huge Kennel


布希亞的「擬像論」指出生活中的影像才是真實存在,實體不再是真實,尤其消費為主的時代物品最重要的就是包裝,這些包裝就是由人們所製造出來的「擬像」。而大部分的來源以及其原本的指涉物已不重要,透過不斷複製與擴散在虛擬的網路社會中被不斷賦予新的意義。


幻覺

繪畫過去再現影像,現在縫合影像,從古到今都其目的都是為了製造幻覺。而生活中的幻覺幾乎從螢幕放送出來,即使是不使用社群媒體的人也很難不被被資訊轟炸。無限製造影像、符號,及各種資訊的機器就卡在我們的肉身,與其反抗不如全盤接收也是屬於這個時代的特質。不難發現人們對生活中圖像的識別與理解是簡化的,各種傳媒製造出的影像強行進入生活,真實物件的特徵帶來的確定感被削減,同時影像以虛假的方式再現,低品質影像如此苟活卻能誘發觀眾真實的良知和反省,最終臣服與自身權益相反的信念,自我意識與再現影像之間的轉譯與戰鬥讓人難以理解。我想,傳播虛擬現實的螢幕如同橋樑般,而我的創作就是把過橋的經驗的轉化成一種無死角,無法被隱匿的景觀。


繁殖

有人告訴過我,只要有操弄視覺的意圖,基本上就啟動了繪畫慾念,也就是說繪畫的動機是概念的問題。社群平台每日生產的影像已經難以計算,原本利於傳播的優勢轉為氾濫,使的影像價值持續崩盤。過去二十年裡畫家讓繪畫創作淪為影像的載體,與其說是載體,繪畫更像是一種圖說之類的傳播工具,迷因與梗圖的興起也讓繪畫、影像皆淪為配圖。為了反擊,我開始用繪畫對影像進行反控制,將其解構拼貼後的影像在失語後成為物質,衍伸出的繪畫步驟簡單來說可以分為三個階段:(1)擷取到的影像進行修圖 (2)輸出後的拼貼 (3)拼貼後的塗改。

在影像當道的時代,人們習慣以觀看對象去理解意涵而不是觀看角度,也就是以事物原有的象徵去理解看到的東西。為了破除被社會系統編排好的象徵系統,我將原本清晰的數位影像解構與變形,這個動機看似反抗了什麼,但其實更像是對真實生活的再現。大量的變形圖像堆砌起來產生訊息感,因為訊息提供一切的精神食糧,填滿原有本生命的虛空感,閱讀超量訊息後累積出的數據,蘊藏人類文化裡不堪的習性,人類大腦與螢幕的連結過程似乎存在著一座「數據繁殖場」。

雖然影像整體失去力量,但仍與商業活動有著緊密聯繫,這種無力卻無法忽視的矛盾感引起我的興趣,所以在繪畫上我藉由拼貼紙張輸出後的影像,把那些能夠引發⼈們對於影像追逐、消費欲望的空間知覺經驗勾引出來,編寫出更混亂的視覺。漸漸的我實踐出繪畫痕跡與圖像交錯堆疊的效果,這產生了一種看似轉換、集合體繁殖成帶狀傷口在各處蔓延,多重空間空間層次又相互並置,帶出了個體內在的不安與蠢動慾念,這種層層擬仿與遮掩的情況下,環境模糊了真實與虛假之間的差別,無法識別性成為主體,當我們試圖揭露其中的虛幻,才發現真實的並不存在,混屯的形象讓畫面成為了「圖像繁殖場」。

充滿手感的拼貼使的影像徹底淪為物質,並失去原本強而有力的象徵,淪為模糊不清的感受性層次。一切元素因筆觸、材料的疊加交錯轉換,不同層次相互並置後可辨識圖像徹底被瓦解,海量信息碎片成為我繪畫敘事的主要方式。終於,再現後的『景觀』喪失一切意義,只剩下殘破的有機體與重複性格式塊狀空 間,此刻「物質空間」成為了我視野的一切,像是粉碎後又重組,被各種慾望滲透的螢幕巢穴。



廣袤 . 犬舍

身為視覺創作者的我察覺出意涵與現實的似乎不再重要, 藝術家為了與社會接軌必須成為「奇觀製造者」,不斷製造奇觀也就能不斷提供娛樂與群眾產生連結。娛樂性的消費世代中,消費者腦中所謂的「自由意志」只是選擇了製造商要販售的東西,傳媒中的符號與人們的意識形態結合成品牌價值,間接喚起人們對於產品的回憶與美好印象,產品與情感結合後使得消費者被這些東西全面控制,表面上自我構築出一座有機天然,自由無垠的世界觀,其實看起來更像是一座品種犬繁殖場,繁殖出標準化的物種。

把影像裡當成物質,捏成一座有機的人造景觀,我將所有能引發爽感的東西以「肉體恐怖」的方式去處理,原本直接的感受產生了質變,愉悅變成痛苦,持續受難著,若要比喻,那像是成人影片裡一群男優集體射精在女優身體的狀態,一切充斥著發洩、愉悅、噁心等複雜感受。「模擬」(simulation)在工商社會裡被運用的淋漓盡致, 以一種幻覺的形式出現,這種模式以設計好的程式將所有的事物投射出虛擬的存在,世界被高度圖像化的一切宰制,真實與虛假似乎已不重要,知識的累積也無法抗衡充滿無限複製的符號與影像的擬真世界,我透過破壞符號、拼貼與重組,試圖揭露自我繁殖的結構性。「圖像」、「數據」似乎永遠不嫌多,人們像在狗場裡被兩者餵養,高級低級品種因基因跟價格,以一種冷血、近親繁殖、美學、政治、商業價值,有刻意系統運作的繁殖場,不斷生產出新的數據樣本,再把這些廉價的感受樣本當作小吃販售出去,那是類似pizza的食物,美味簡單方便,近看卻像是潰爛流膿的傷口。